第(3/3)页 回到茅舍已经是三更天了,只得煮酒做饭,收拾行礼物品,匆匆的喝了几口酒,带好猎物,沿途不停歇息,领头的猎狗已到家报信,媳妇们满脸堆笑,半路里从他们的肩上挑回了重担。回到家时,天色已晚,吃完晚饭已是深夜。 春耕夏忙秋收冬守,娶妻生子,延续香火。生老病死,怡养天年。些地唤名南峰岙,周氏荣字辈的人在这里开疆辟土,到先贤,先都已是第二代,这岙里都是一个祖公遗留下来的,因此血脉相连,平日里称兄道弟,过年过节或是喜庆做寿也相互送礼,互相祝贺。这日子一来,得张灯结彩,操办大事得有个主事的,谈不上私塾几年,但也得会几副对联贴贴,沾沾气氛。这南峰岙里虽人丁不衰,但对笔墨之事,了解甚少,得去请人。从南峰岙过去七八里路,便是蜈公岭,这方圆几十里有事的都来请他治办。一行小路,到时却见得几栋木板房子散落在四周各地。先贤带着他的大儿子去请,熟人熟路,随着一阵狗叫声,来到了一栋木房门口,石板铺亭,屋内地面木板平整,时新家俱干净,各类器物摆放有序。家里的主人赶去狗,互相问话,女主人洒酒端菜,干净利落。几口酒落肚,便说明来意。这里的人家也都姓名周,与先贤他们也同属一房,此家主人唤名周先知,是一个地道木匠把式,会营生挣钱,家里的家具一应俱全,写对联主持事务只是他的副业,虽然后来方圆里也有几个读过书的,上过私塾,却并不知名,久而久之大家习惯请他。说起这个先知师傅,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闲着,常年带着儿子,徒弟在外帮人建房做家具,修老屋(棺材)。家中老婆,儿媳,女儿,孙子留在家做农活,操持家务。先贤赶了大早,原想碰到先知,说说情况,谈谈家俱事宜。没想到还是落了个空,因为事急,女主人没有耽搁,就此道别,就去寻他男人去了。先贤也不干等,和儿子回家还要忙别的事情。 按当地习惯,操办了婚事,帮儿子娶媳妇可是头等大事,父辈的心愿是让儿子成家立业,妻贤子孝,开枝散叶。女儿有个好归宿,子孙发达,也就心满意足。并不图子女有多少回报,死而无怨。 大儿子已成婚,来年又抱得胖孙子,先贤喜从心来,做起事来更是卖力。已见黑发霜染之际。这喜事也真是一件接一件, 大女儿也长大了,正应了那句老话,一家有女千家求,来做媒者一个接一个,应不过来。这方圆十里八里的都托人来说亲。先贤并不急,这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不同于儿戏,说嫁就嫁,又不能失了体面,怎得稳妥,来说的几个媒婆有相熟的,先贤也对男方知底知根,看得上也门当户对,对媒婆也没有直口拒绝,只推说女儿年小,待到明年开春再说。一面好菜好酒招待,这些媒婆可是个精,他们虽不是惯媒,却也常年奔走于各村各户,游舌戏说大门大户之中也是常事。当然也是见过一些大场面,也能辨音察色,听得意思。当然欢喜,成事了也少不了男方的好处,于是酒过半巡,南京之天,北京之地的说了起来,先贤当然也帮腔,插不上话被视为没见识,没面子,话当投机。只吃得过红光满面,酒醉饭饱,媒婆尽兴而去。 取儿媳是隆重的,不惜动用家底。然而嫁女儿也不能草率,总得做几件象样的嫁妆陪送,以显家资,沿途乡邻也会夹道观看,先贤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,但也不肯落后。木材早就准备好了,木匠先知也事先打好招呼。这几日就进门,早先预算了做个十台,八台的家俱,与老伴合计,加酒饭开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,心底下咬了一下牙,算是下了决心。 半夜里老伴就起床做饭,先贤也起床准备一些木材及木马家伙,还没准备妥当,先知和徒弟们就进门了,比先贤预料的还要早,先知半白头发,苍劲有力,徒弟们放下木匠工具,就帮忙搬运杉木,先知没动,仔细打量着杉木,先贤忙叫老伴准备酒菜招待,老伴是个明理人,见师傅进屋,不用先贤叫唤,已准备了坛子菜给师傅下酒,先知并没听,只是说:“先不忙吃,把材料搬完看看,免得耽误了工夫。”大半杉木已经堆放在厅堂里,酒菜已上桌,老伴喊先知师傅们喝酒,吃饭。先贤住了手,小徒弟端来洗手水。饭间说起做哪几样家具,好对样下料。做一件什么家具,几个工时,都是有规矩的。几件家具下来,邻里都会来观看,品头论足,说长道短。当家的妇人,内行人看时暗暗夸赞不已,做工细致,手艺无可挑剔。一件家具要传好几代人,也能完好如新。 这趟活一做就是半个月,眼看就要做完,先知木匠师傅心也宽了,一桌人喝酒正酣。话匣子也开了,天之南,地之北的说将起来,先贤是个猎户,当地人称把式,自然也不会输在哪里。先知几十年木匠,哪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,在座的各位也跟随先知师傅不小年头,论手艺,能力。其实早可当另立门户,私自请他们做家具家伙的人家也不少,只是师傅的名声太响,待他们也不薄,更想的是向师傅讨教几招未传的神墨功夫,以便日后能有个支招的绝活,深得师傅的真传,出人头地。徒弟们跟随先知闯过不少地方,有见识,识体面。在山识鸟性,在水知鱼情。也有能说会道的,只是师傅在场,这风头可不敢随意出。这日里说的可是徒弟们从没听说过,也一辈子以来没见过的事。先贤提的头,说起柏岭溪上面一户人家来,这户人家屋前屋后果树满园,旁边有一眼泉水,唤名蝴蝶泉,秋日里成千上万的蝴蝶在泉边飞舞,或聚在泉边沙地里成行成队,当地人便唤此地为蝴蝶泉,便得此名由来。屋旁有石板路直通泉边,近看泉水从岩石里头趵了出来,碗口那么大,发去咕咕的鸣声,这样大的泉水并不见怪,也并不称奇。只是泉水流向不足几丈外,有一天然而成井口,四面犬牙交错岩石,泉水注入不满不溢,夏天阳光的照射下,也显得深不见底,四面水草茂盛,井里小鱼小虾泥鳅有名的没名的不可一一指出。返回屋内,房子四周是土砖而砌,里面是木板相隔,先贤打猎时经过,屋主人非常好客,路过必有好酒喝,此家主人总是笑脸相迎,劝酒陪喝,先贤也是酒量高的人,不觉得时时被他灌醉,屋主人却露去慈祥微笑的脸来,满心欢喜。先知听得先贤的话来,微微点头说:“贤弟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 ”这家主人是个秀才,后来中过举。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搬到这蝴蝶泉来。当地人都知道这井泉崖风水并不看好,更有识得天相之人称:这是一口天赐咒语之泉,非其主不可守,非其德不可居。原来住的几个猎户都已帮走,这里的土生土长的明理人都知道,人都是泉水发去来的,多大的井就发多少人。泉水是自然成形,而井是人为修建,用来蓄水以供大家使用。这井泉崖天然成形,其形大略相同于女人的生殖,而其泉水所流其渠值似男根之茎。住在这里的人只生女娃,生得男孩也难长大成人。这秀才虽然博学有才,却不懂得天道变化,易经理数这些道理。先知喝了口酒说:“如得三午之子必成大器。这可难闯到。”天地万物相生相克,此乃常理。先贤也略知其中奥秘,当然相信这话,众徒弟也深知此理,却没有师傅那么懂,伏羲八卦也不是那么好学,难已溶会贯通。先知正起身做事,先贤老伴见得如此,拿出女儿和未来女婿的八字给他算算,看两人合不合。先知从不推辞,也不摆师傅的架式,权当消遣。徒弟平常早就去做事去了,哪有这等闲工夫观看。今天情况不同,谁也没走,从师傅手里拿回八字,相互传阅,暗暗推算,也试验一下自已算的与师傅有什么不同,先知的脑里没有这种教好徒弟,饿死师傅的念头,只怪他们偷懒,从不责怪他们学走了自已的学问。徒弟中有创新技高的或是超过师傅的,先知不气,反而高兴,当着众徒弟必大加赞赏表扬一番。这种师傅自古以来可不多见。先知掐指推算一下,说去了真情,说得与其他八字师傅不相上下,先贤心中暗暗赞叹不已,老伴心中欢喜,却没露出声来。 不说先贤嫁女如何风光,如何般配。先知回到家里,难得休息了几天,秋收季节又来,家里脱不了身,况且主顾也要忙于收割,也不急于这几天半个月, 家里闲事虽多,家妻儿媳足能应对,她们通情达理,任劳任怨,口碑甚好。平常也不指望他们帮多少忙。习惯了劳作,闲下来闷得慌。先知叫了儿子,上山伐木,来年有空准备在宽阔地加盖几间木房,儿孙满堂,屋房不多,有几年想法了,一直因事耽搁下来。于是上山来转悠,量材而用,选材适当。秋日堪比酷暑,山林背风处,热汗如注。习惯了忍饥耐饿,看熟了烈日当空。树木已齐,剥了皮,凉干,藏到背眼处,放到冬日里,或来年春上扛回家,这是山里人的一惯做法。下山时路过井泉崖,直穿土里段回家的路要近许多。年轻人忍耐不足,当然想进井泉崖的老谭家讨点水喝,先知横眉瞪眼,儿子只得忍受,不敢造次。一进井泉崖,顿时精爽神怡,一身的热气,和疲劳转眼间烟消云散。太阳还是老高的在天空挂着,但一下山便是黑夜,先知急走,迎面转弯处,遇到老谭担着一担红茹回家,这老谭放下扁担,笑喝喝的向先知打着招呼,非得拉先知进屋喝酒歇凉不可,一面说着:“下山路快,不用半个小时就到,又是熟路,担心什么。”先知分得清楚,看得明白,老谭也是一个好客的人,又不好回绝,经不住几句话的好言相诱惑。这老谭外表看似一书生气息,文弱不堪。从刚才拉扯的劲道来看,力气可不小。一担红茹小说也有二三百斤重,却也健步如飞。坛子菜端了上来,老远就闻到了酒香的味道,正当口渴难忍,先知却也不乱礼节,儿子虽然年轻,但也不敢乱来。这先知也确实能算,算得准,老谭一直生了五女,当真是没生一个儿子来。见得这几个女儿长得水灵标致,老谭当着外人的面,心情从不外露。让人看到,多有不好。没有男丁,别的不说单讲养猪过年都杀不死,还得请人,也没有愿意的,三十大年的砧板—-没空,你想女儿大一个嫁一个,原来热闹的家,一下子就空了下来,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。女儿没嫁之前当然是这个说法,一旦嫁人,是人家的了,嫁得好逢生过节送点礼来祝贺一下,也有好的农忙季节来帮忙,竟毕不多;也有给钱给物的,那是家势好的人家。但多半是肉包子打狗—-有去无回,自己的家事都忙不过来,哪里还能照顾上岳家;再亲也亲不过自已的肚皮,再好也不能自已不顾。人之常情,老谭哪有不懂。先知也不是一次坐在老谭家喝酒。虽谈不上世交故友,却也投机相缘,言语得当。不意空闲间说去了一句话来,教老谭如此一番,定能生个一男半女,老谭将信将疑。 这事到了这个地步也别无选择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多少盼得一丝希望。来年的春天,老谭家的果然怀上了,十月怀怡,一朝分娩。按照平时的习惯,请来了接生婆。老谭端坐桌旁,喝着酒,斜望窗外。毛雨纷纷,松树上挂满露珠。远不见山,烂雾此起彼伏。老谭起身,拿了三根香,点燃了,香烟袅袅,淡淡雅香迷漫在四周的空间里。走向蝴蝶泉边,先向天敬了三礼,再向蝴蝶泉敬了三个礼,寻了个石缝把香插了进去。老谭今日仔细看了一眼蝴蝶泉,怎见得这泉生得如此乖巧,亦井亦泉,泉中有井,井中有泉,井泉相套,生生相息。泉生井,井容泉。泉边,井上黑白岩石相间,点缀着井泉崖,定眼细看,远观大致,模糊中见得清晰起来,一棵大树,其冠如圆,树下有一櫈子,叉开放着。待要仔细相看时,正前方几个妙龄女子花姿招展,千娇百媚。下方一少女正在洗衣,只露半边脸来。远处一群劳动人民正在耕耘劳作。正看得入神时,云起雾涌,风云突变,从井泉里一白发老者借着云雾之气飘然而致,冲着老谭面前而说:“可容老夫一言。”老谭也不避让,见得老者慈眉善目,仙骨傲然。老谭俯首贴耳而言:“愿闻其详。”老者见得老谭如此诚意而言:“你此胎必得贵子,只是此子命大,生而亡母,继而伤父。得不到祖上毕护,凡事亲力亲为,方能成就大器。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老谭见得老者说得如此诚恐,并不见半点虚言之意。于是不假思索的说:“全凭尊者吩咐,只因祖上积德太浅,无缘此生,更不敢枉谈成就大器。”老者面带微笑顿时消失。老谭四下里看了看,顿时心生疑惑。只当是盼子心切,思绪过虑而已。当然也没跟任何人提起此事。心中确实好奇,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。 第(3/3)页